步步高昇男年約四十,是個中等微胖身材,頭髮極為堅硬的人。為什麼會特別提到頭髮?因為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燙電棒小捲,不然整個頭髮會與頭皮呈法線方向生長,也就是會自然生成一頂安全帽的那種。
步步高昇男最初是由快要經營不下去的那個廠區調過來的,由於是本廠最高領導人所領進,是故全廠上下都對步步高昇男極為提防。
不過步步高昇男在工作上極為認真,一開始只是在做一些放電加工的工作,想不到才做了不到半年,便自行將機台的技術手冊好好研究過一遍,工作表現足已蓋過同是做放電的“極度好色男“。
於是又過了一陣子,步步高昇男便開始操作石墨加工機、操作NC加工機…等,幾乎是在二、三年間,就已經把模具加工的種種工作摸過一遍了。
這時剛好現場的股長一個從越南回來,一個要調去越南,也就是說現場的加工股長換人了。所謂新人新氣象,換了幹部自然工作風氣便要隨之改變。
新的加工股長是個身體不太好的好好先生。在工作的調度上也是以和為貴,大家都能配合的狀況即可。但這樣在面對每次的工作報告時,這位股長便得要和主管鬧得不愉快,畢竟為了弟兄不要太操、不要太常加班…等原因,在主管眼中這種幹部幾乎可算是個毒瘤、眼中釘。
所以在這個時間點,步步高昇男便從現場又調單位到了設計。可想而知,步步高昇男雖然沒有畫圖的基礎,但也是發揮非常認真的學習態度,把繪圖軟體、模具設計相關知識從頭學起。
但我們的設計工作實在是太操了,即使步步高昇男非常地認真工作,表現卻是很難像在現場工作一樣如期完成、準確。想當然地很多圖面要畫、要修改,步步高昇男也是悶著頭苦幹、實幹,圖用生的、用擠的,總之就是沒辦法讓人挑剔的認真程度就對了,即使成果也算不上特有水準。
日子就在步步高昇男調來設計約半年左右時,部門裏照例開工作會議,現場的加工股長又和主管談到針鋒相對、數度僵持不下的局面,於是會議便不了了之了。而後幾天,加工股長便因急性肝炎住院,有好一陣子都沒辦法上班。
在這之後,這位加工股長在身體稍微好轉時,便又回到工作崗位上,但精力已大不如前,常常沒辦法配合加班,故如此的表現已經讓主管可以有所行動了。
於是在又過一些時日,公司網路上便無預警地公佈了新的人事命令。
由步步高昇男接任加工股長,而原先的加工股長便轉任較高階的PL。但這前加工股長這個PL的工作也做不長久,最近已經變成一般的課級職員,目前主要的工作是“協助加工作業“,也就是做放電加工機、NC加工機的操作者,視情況隨機調動。這位“前加工股長“的事便到此結束,現在接著要繼續說說“步步高昇男“了。
話說步步高昇男取得了“加工股長“的職務之後,立場頓時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。也就是說,當初步步高昇男調來我們這裏,大家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。當然啦,這中間曲折離奇、恩怨糾纏就不便多說了…
這裏我只提二件我親眼所見的,讓大家體會一下為什麼他可以“步步高昇“。
有一天模具加工出了問題,很明顯是刻壞了尺寸,我便和主管去他們單位討論要怎麼修改,想不到步步高昇男和他步門的另二名也是“表現很好“的同事,三人七嘴八舌地馬上異口同聲地說:「這個加工沒問題!」
此時我和主管一時楞了一下,便說:「這裏不是刻壞了嗎?怎麼會沒問題呢?」然而他們三人又更加同心一致地說:「加工沒錯啊?我們這裏都照圖面做啊!怎麼會有問題呢?啊…會不會是鉗工那裏給人家磨壞了?動到了一些尺寸才這樣的?嗯、嗯、嗯…沒錯!一定是鉗工那裏做錯了!我們加工沒問題喔!要不要問問鉗工那裏是不是弄到了什麼?#$^%&%^%^&%^&%^&…」
我愈聽愈糊塗,這明明就是機台刻壞掉的情形,怎麼一開頭就說自己沒問題?然後又將焦點馬上轉移到別的部門上面,天啊…工作可以這樣不分清紅皂白地搞?!在主管面前都這樣了,那在看不到的背後,我們會被他們說得多難聽?
順道一提,這三個人含步步高昇男,考績每年都是非常好的!
另一次可真是經典了,若非我親眼所見,可能我永遠也不會相信。
那次是廠長找我處理一件新開發的案子,因故到現場去和他提拔的步步高昇男討論。這時廠長先打電話給他廠的一名人員,研究一些借用零件的事,談到一半時,電話間說似乎要找另一名才能拿到零件,電話中對方說出那人的名字、分機號碼。
此時步步高昇男做出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。
步步男昇男在聽到那人名字、分機的百萬分之一秒間,馬上面色凝重、極為頂金(台語精明之意,每次廠長出現步步高昇男馬上展現其不凡的認真神態),一舉手一投足皆無絲毫遲滯,拿起話筒,按下分機號碼。
當話機一通話,步步高昇便精練地道:「請問你這裏是分機XXX嗎?那請OOO馬上來接一下電話,我們廠長有事要找他!」
廠長此時手機還在和對方說一些結束談話的動作,這時步步高昇男手邊的電話也有了反應,只聽步步高昇男道:「你就是OOO嗎?你稍等一下,我們廠長有事要找你。」
這時廠長剛好將翻蓋手機的蓋子蓋上,步步高昇男便順勢將話筒雙手棒上,交給了廠長。這時若是看戲的話,便得要有個人出來道個:『好哇~』
整個事情的經過我從頭看到尾,內心衝擊之巨大,絕非這三言二語可以道盡。事情在我被交待去他廠找那個人拿零件回來之後,還是被這件事深深地影響,久久不能自己。
良久之後,我的心裏竟然浮現了一些喪氣話,那就是…
『發克!這種東西要怎麼練啦…我一輩子也沒辦法做得出這種事…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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